「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,晚風拂柳笛聲殘,夕陽山外山。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,一瓢濁酒盡餘歡,今宵別夢寒。」
如果你活得夠久,或對民謠老歌特別有興趣,大概聽過這首歌吧? 寫詞曲的不是別人,正是江南才子李叔同。這位民初才子,出身望族,天資聰穎,從津門佳公子到海上文壇風流文子,又是到日本學洋畫、學洋樂、演洋劇的第一人,爐火純青的書法與印石更是久負盛名,然而就在他藝術生涯到達巔峰的時候,他卻放棄了浙江第一師範學校的教職上虎跑寺當和尚去了,號弘一法師。
另一位是與李叔同同一時代的史懷哲(A. Schweitzer),這位出身德國的傳奇性人物,30歲便取得哲學、神學、音樂三個博士學位,但他並不想獨佔自己的天份,在偶然的機會,從某雜誌上看到偏遠的非洲蠻荒之地,亟需醫療人員的救助,於是他進醫學院花了7年的時間取得第4個博士學位,而後的52個年頭裡,畢生在非洲行醫,且在叢林裡建立蘭巴倫醫院,1953年榮獲諾貝爾和平獎,被稱為叢林的聖者。
正如美國詩人惠特曼說過的一句話:「我有許多矛盾,因為我很偉大。」要去分析這兩個人在人生道路上為什麼會做這樣抉擇,無異是很困難的,如同要認識人心的奧秘幾乎是不可能的;尤其是像他們那樣非凡的人物更是如此,別以為每個人都為李叔同的出家而感到扼腕,有人為他因此逃過文化大革命的荼毒而替他的藝術生涯感到慶幸。也別以為每個人都為史懷哲的人道精神讚揚不已,世上對史懷哲的精神迭加責難的也所在多有。然而,我認為個人的思想與出發點並不是頂重要的,更重要的是對當代與後世的影響。
以世俗的眼光來看,史懷哲無疑稱得上是一個偉人,他的愛心與信仰為人道主義甚或和平主義樹立了永恆不朽的典範,影響後人至深且鉅。反觀李叔同,從中國美術教育的啟蒙者遁入空門,在精神界是尋得了落腳處,對於後人卻並沒起什麼積極的教化作用,其人文定位便大不如史懷哲了。
縱然如此,憑心而論,我卻認為兩人對於個人自我實現的境界是不分軒輊的,因為所謂的"成就"也可以是主觀的,兩個人都堅持自己的信仰,一個是西方宗教的信仰(有人認為史懷哲是以宗教信仰為出發點,而不是人道主義云,我個人較相信這種說法,雖然,西方的宗教也有人道主義的精神,但本質不太一樣) ;一個是藝術的信仰(個人藝術的最高境界,其實可以界定是一種哲學或者說是玄學了;李叔同只是藉宗教的手段來達到這個目的罷了。)我們無從說誰的境界比誰高。
曾經看過一部電影,為成功下了一個很好的定義,故事描寫一個被認為一無是處的人,在一次旅行中,九死一生費盡千辛萬苦只為幫助一頭小牛回到牠媽媽的身邊,沒錯,成功的定義就是「堅持」!只不過對世間的影響,有別於目標的設定。言至此在史懷哲與李叔同之外,又讓我想起了另一位當代的慈善家,慈濟的證嚴上人….………..
大羊.2003